山裡的人情味◎文、圖：簡素津
曾經，我戲稱外子是陽明山巡山員，因為無論晴雨、他總是一年到頭領著我在大陽明山區閒晃。近年因為疫情緣故，就鮮少去陽明山。尤其是疫情爆發的第三級警戒，陽明山進入未曾有過的防疫封山期。
封山，對沒上山的人不大有感覺。疫情三級剛滿一個月，我深深苦惱把小小孩關在家，缺乏大自然滋養的困頓，於是央請外子開車帶我們上陽明山，我想陽明山之大，難道無一處鮮有人跡之地，容得下我們3人？
疫情間的山水突圍
因此驅車從淡北丘陵出發，經巴拉卡公路到陽金公路的陽明後山。一路上，所有的停車場和可停車空間，全都圈圍著禁止停車的黃色塑膠條，對於醉心陽明山林的我而言，頗為震撼。一路上，除了偶遇的獼猴外，幾無人跡；昆蟲回歸山行步道的主權。山，寂靜異常，彷彿只有自己的心跳。
正當我行程走完四分之三，心情頗為沮喪之際，竟然在回程的石門鄉道間，找到一處小小湧現的小山泉潺流不息。至此，這段山路，在疫情嚴苛的當下，成了孩子寄情山水的遊樂場。
我永遠忘不了，被禁錮在家一個月的小小孩，在山水間，那琅琅、放懷的笑聲！
這山路以「一字」直線延伸，然後分別向左右兩端峰迴路轉。許是疫情的關係，車行甚少。因此，小孩戲耍的當下，一人得權充〝瞭望員〞，眺望直線盡頭兩端蜿蜒處鑽出的車輛，以提醒孩子「車子來了」趕緊靠路邊避車。
一個星期總有2、3天的午茶時間，是就著午後的涼蔭，在小小湧泉的山路邊開宴。
山裡的人情味
一日，一位農友大哥騎摩托車路過，特地停下來跟我們聊天。他熱情地建議：「你們帶小孩子在路邊玩不安全。我告訴你，從這兒往下走（往左），會遇到一座橋，橋邊有一條約一台小汽車可以通行的產業道路，你沿著那條路走上去不遠，會有一條大溪，那兒很安全，你們可以去那邊玩。只是那產業道路少有人去，草長過膝，沒關係，我改天去除一除草，你們就可以去了。」果真，幾天後，橋邊的一條產業道路，開出了一條看得見路面的道路。我們感動之餘，當然去勘查一下，只是，那條溪太大了，比較適合小學生戲弄清波。相對於奔流不歇的急流，眼前C鍾愛的、堪稱類似時雨山溝的〝小溪流〞還是比較〝安全〞些。
一日，又一位農友大哥也把他的摩托車停下來，然後走過來跟我們說：「你幫我看一下，這〝寄金簿仔〞tshun偌濟錢？」
一年後的某個午后，有位大姊騎摩托車經過，看見我們〝山澗邊的午茶饗宴〞，停下車直呼：「真會享受」後揚長而去。
隔了一會兒，大姊騎車回程時又停了下來。她說：「我看你們帶著小孩在路邊玩不安全。我告訴你，從這兒往前走（往右），會遇到一座橋，過橋，直上，一直走，會看到另一座橋，橋邊有一間石頭厝，那是我山上的小屋。你可以去那兒玩，溪床我都整理得很平整，很安全，屋前有個小空地給你放桌子，房子可以為你遮風避雨，你去那裏玩啦。」
（↑ 屋前放桌子的小空地）
接著，熱心的大姊帶我們去她山上的石頭厝，並且對我訴說她的名字、住家的地址、先生姓什麼，在哪兒工作，還有她帶小孫子在這兒度過他們的童年……。「現在小孫子都上學了，我只有有空的時候才上來看一看。」然後，大姊又說：「我告訴你這些，是想要讓你知道，我不是壞人。」
（↑ 整理得很平整的溪床）
聽到這兒，我差點濕了眼眶。因為，她為了小孫女戲耍的安全，無償地把她山上的空屋給我們使用，把為她小孫子戲水、整理得很平整、安全的溪床分享給我們，已經夠感動的了。沒想到，她不擔心我們是壞人，反倒訴說著她的家世，要我們「不必擔心，她不是壞人」的寬心和體貼……。
如果說這泓小小湧現的小山泉，在疫情間帶給我們許許多多單純的喜樂；那麼在這兒偶遇的人們，他們的信任、善良，敦厚與質樸，全都化作生命的純簡，在擾擾紅塵，示現他們獨釀的、一醰醰人性的晶瑩與醇香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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