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彰化海岸濕地，圓一個「海牛」的夢◎文字、攝影：簡素津

前言
我想去王功漁港看海牛下蚵田想了經年，過年前趁返鄉之際，先繞去王功看看。去了才知道，海牛只在芳苑，而鄰近的村落都改用鐵牛拼裝車；也是去了才知道，彰化海岸濕地寬廣無比，豐沃的潮汐灘是蛤蜊生養的好地方，也因此視野遼闊。至於蚵田，則是在更遠的外濕地，不若雲林淺海養殖的蚵田就近在海岸邊，以數大之美、縱橫有序的擴張它獨特的線條版圖。因此，這次芳苑鄉之行，是由漢寶、新寶、王功、芳苑串成的海岸行腳。

彰化海岸濕地—新寶海堤

這是新寶海岸濕地，漲潮時濕地上這條彎曲綿延的採蚵、收成蛤蠣的水泥通道就全部淹沒在海水裡。我抵達時正值傍晚時分，海水還沒到最高潮，因此拍了這張照片，海風很大，大到握不穩相機、站不住腳。我查了一下當地潮汐，知道隔天中午11點40分後會開始漲潮，因此第二天一早，我就站在這兒了。

8點不到就回到我自己命名的「摩西分海」，早起的漁家，有的人已經駕著鐵牛車收穫回來。

我站在海堤用相機拉近聚焦，觀察這一家3代人在濕地收成蛤蠣，相較於養殖池用機械採收，人工採收真的很辛苦。


一來，海風碩大，寒冷無比。二來，人工採收工序繁複，只見他們拿著鋤頭翻開土泥，用鋤頭把泥塊推進網子裡。有人用水柱，利用水柱沖泥，好把蛤蠣留在網子裡。


然後再以人工將蛤蜊分級。

我遠遠望著，很是納悶，一望無際的濕地，水源從哪裡來？於是我走入摩西分海揭謎。
映入眼簾的是「濕地陷阱」，藉由潮汐的漲退，捕收漁獲。

濕地裡果然有水流徑，正確的說法應該是「水路」吧！
水，也有它自己要走的路，因此在偌大的溼地裡，鑽研出一條屬於它自己的康莊大道。

我看到漁家的抽水馬達正在抽水。


然後拉接水帶用水。

好一幅漁耕圖。這景象很親切，就跟農家犁田時，白鷺鷥在旁等著覓食一樣。

看到這身影，很感動。如「拾穗」般令人動容！

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收穫歸來，意謂著漲潮時間迫近，而我還有一個「為海牛而來」的夢，於是告別新寶海堤，轉往芳苑。離去前，看著很多女性在濕地工作或是駕著鐵牛車由遠而近歸來……。我突然覺得「平生誤識字，恨不做漁家」的浪漫是多麼地荒唐。漁人的辛苦，令人動容，和她們相較，真是汗顏……。

彰化海岸溼地—芳苑海堤

當我抵達芳苑海堤時，海潮已經接近極乾潮，漁家紛紛收工歸程。


我走進昨天傍晚時分開始漲潮的濕地通道。

站在這兒，我悠悠忽忽的思緒，如狂揚的東北季風，翻飛到多年前上劉還月老師人文私塾「透過歷史，深讀海洋文化與漁農產業」的課堂。老師說彰化海岸的濕地面積很大，因此這裡的當地話裡，沒有「浪（lōng）」這個字，因為浪遇到長遠遼闊的濕地灘，激不起浪來，只有一波波的海水湧上來，所以當地的用字是「湧（íng）」、「海湧（hái-íng）」。

我想起老師說過，台灣西岸處處可見的潮汐灘，由於中國大陸沿岸寒流，北向之黑潮支流及季風飄送交匯，基礎生產力相當豐富，是魚、貝、介類良好的繁殖與棲息之地……。


但冬寒的此刻，「大陸沿岸的寒流」、「東北季風的飄送」跳脫文字之外，在酷寒的當下，這些令人欽佩的勞動者身影，是潮汐灘上無法忘卻的人文風景……。


傳統，在無機具的年代，是用黃牛耕作、載運，因此在海灘工作的牛，謂之「海牛」。目前芳苑還有少數人家維持傳統。非旅遊的季節（冬天的海口總是冷颼颼的），海牛無須配合觀光客出勤。我很幸運，在平常的日子，看到、拍攝到海牛的日常。

我盯著牠沉穩的、由遠而近走來，像無聲移動的風景……。牠雍容大氣地打從我面前經過……。啊，怎麼這麼美啊！

後記：
過年前，先回嘉義老家。返鄉前先繞去芳苑看海牛。很幸運，在漲潮前，漁人收成好蛤蜊和蚵仔，駕著牛車收穫歸來。
我8點前到濕地，有些漁人已經收穫回來，而今天工作的極限是11點40分，之後就漲潮，就得撤退。
回到嘉南平原，看到無際的平原可以耕作，頓覺我爸媽很幸福，不用依潮汐作息，任何時間都可以踩踏在自己的田地；不用任憑飄寒的東北季風狂力搖撼，無需首當其衝忍受大陸沿岸寒流的嚴寒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