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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文旅行隨想篇(十四)走一條尋根的路—瑪拉拉佛史的舊社踏察(上)◎文、圖:簡素津

前言
多年前上了劉還月老師一系列的認識原住民課程後,我總會盡量的在難得的家庭旅行中,安排一趟部落行。在領著孩子走過賽夏、泰雅、邵族、鄒族之後,今年年初,我們用四天的時間去走訪排灣族與魯凱族。除了阿禮部落和舊達來部落外,我待得最久的要屬德文部落了!
在德文的第一天,就巧遇避秦山家族的徐子富,他以德文為第二個家,租了一間石板屋,有事沒事就躲在這兒淨滌臺北的塵囂。
因為是避秦山家族,所以我們的共同話題就圍著劉還月老師打轉。子富說起他第一次跟劉老師旅行時去了台坂的瑪拉拉佛史……。語末,他告訴我:「素津:這輩子,你一定要跟老師去一次台坂!」
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註定要走的路,暑假之初,我來到台坂—這個經常在課堂上被老師提及的—東排灣台坂的瑪拉拉佛史家族。

排灣族的原生與瑪拉拉佛史家族的遷徙
提到瑪拉拉佛史(maljaljaves),一定得講排灣族的遷徙史。傳說排灣族祖先的誕生地是太武山,世居太武山的排灣族人,爾後基於部落人口增加、耕地不足等因素而先後他遷。他們以太武山為中心,往東邊臺東移住的,成為最早的東排灣族,往西邊遷徙的,就稱「北排灣族」,朝西南恆春半島遷移的,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南排灣族。

而瑪拉拉佛史家族所屬的大狗(tjaqau)部落的遷徙史,頭目吳清生表示:「大狗部落從大武山下山後,族人漸次向南遷徙至大漢山靠西邊春日鄉力里及士文部落後方區域。在1650年,因為不願納入他族領域或向荷蘭人投降,才越過大武山向東遷徙至金崙溪北岸。爾後,部落頭目因遊耕、獵場、水源、禦敵、聯姻,或是部落不祥等因素,先後遷徙至就巴路俄普(tjubaluepu)→卡吾瑪盎(kaumaqan)→給尼西利樣(kinisiliyan)→西納巴樣(sinapayan)→夫給得(vukit)→土布尼亞來(tjupeljiyalai)等地。 」

一直到日治時期,日本人對原住民採行「集團移住」政策,於是被迫遷到現今台坂後方山上的督阿高(gibana),以便隨時監控管制。戰後,國民政府以方便管理為由,民國43年,把大狗部落遷移到台坂村現址。

「舊社調查」祖靈部落的重見與再現──第五部落「卡吾瑪盎(kaumaqan)」舊部落探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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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引述一段老師的旅行講義—「……輾轉流離了500多年的瑪拉拉佛史家族,老人家都很清楚知道,最後的兩個部落是統治者要求他們才建的,並不屬於他們的部落,他們真正的原生部落是山林中的土布尼亞來,因此每一年他們舉行祖靈祭、納貢祭、小米祭……,都要回到這兒祭祀祖靈……。」

因而山林中的原生部落土布尼亞來遺址,保有許多珍貴的文化資產,包含遺有屈肢葬體洞穴的家屋。老師很感慨的說:「雖然瑪拉拉佛史家族曾經多次表示,歡迎各界前來研究,可惜從來沒有人在乎過這個地方!」

今年暑假,在頭目吳清生和耆老的支持下,2013年七月「劉還月的田野歲月『舊社調查』祖靈部落的重見與再現──土布尼亞來舊部落探勘、田野調查工作營」於焉展開……。

在出發的前幾天,頭目決定帶大家回到讓大狗部落興盛、壯大的起源地「卡吾瑪盎」舊社踏察。於是,我們舊社的探勘,就由第九部落的土布尼亞來(tjupeljiyalai)部落,往溯到第五部落,位於金崙溪南岸的卡吾瑪盎(kaumaqan)部落。這是自民國92年,老頭目吳久星率領現任的頭目吳清生以及巫師和vuvu (叔叔)4人重返卡吾瑪盎做尋根之行後,第二支重返舊部落的隊伍。

巫師的祈福儀式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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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8日清晨,由頭目吳清生和劉還月老師所帶領的舊社調查—「祖靈部落的重見與再現」工作隊,在整裝待發前,巫師郭月香為大家舉行祈福祝禱儀式,祈求祖靈保佑工作團隊能夠一路平安。

巫師帶來獸骨和桑葉,細細地敲下一塊塊獸骨,放置在兩兩一組堆疊的桑葉上,然後擺放在石板的祭盤。巫師喃喃的唸著咒語,捏著包著獸骨的桑葉,一一在每個人的週遭轉圈,從頭到肩的由上往下祝禱,就連整裝上山的背包,巫師也沒有遺漏……。整個儀式肅穆隆重,彷彿此行,千山萬水……。

像個母親—意恐遲遲歸的行前叮嚀!這愛,像顆石子投入心湖,在我心中激起層層微波,暖暖地向四肢擴散而去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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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一條尋根的路
車行的開路先鋒—vuv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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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布尼亞來部落離台坂部落並不遠,除了vuvu和獵人外,我們分乘兩部車和一部摩托車,沿著舊有的產業道路而行,前導的摩托車司機翁哥載著vuvu,在荒煙沒徑中為我們的前路斬荊斫莽……。

我站在小貨車上,望向前方的蠻荒,讓人偶爾會錯覺於行進在侏羅紀公園的叢林片場。看著一路揮刀排除障礙的vuvu,並且回望由頭目壓後的坐車,感受這支〝遠征〞的隊伍,在vuvu逢山開路、遇水疊橋下,正邁向無法預測的未知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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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落合葬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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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子抵達舊部落山腳下,我們的腳蹤正式走入舊部落的地盤。隨著山勢的蜿蜒陡升,一行人最初抵達的是部落的合葬處。

我們都知道,室內屈肢葬是傳統排灣族常見的墓穴形制。這處「合葬處」無疑是日治時期的遺址。日本政府基於衛生考量,迫使族人將過世的親人集中埋葬。頭目說 paules 是第一位犧牲者。從他以後,過世的族人們便都移到這兒合葬。

頭目領著大家祭告祖靈,以小米酒一樽邀請祖靈共飲,並且祈求祖靈保佑山行的平安。

我看著大家神情嚴肅的用默禱與祖靈溝通,從vuvu、頭目、劉老師……,等到獵人高大哥祭酒時,他忽然開聲祝禱,用他和祖先溝通的族語。他的祖先埋骨於此,聽他如淒如訴的低吟和肅穆的神韻深深的觸動著我,彷彿看到蘇子的翻版—

十年生死兩茫茫
不思量 自難忘
千里孤墳 無處話淒涼
…………
料知年年腸斷處
明月夜 短松崗

我湧起莫名的感動, 淚禁不住在眼眶裡死命的打轉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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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關連結:
人文旅行隨想篇(十五)走一條尋根的路—瑪拉拉佛史的舊社踏察(中)
人文旅行隨想篇(十六)走一條尋根的路—瑪拉拉佛史的舊社踏察(下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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