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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文旅行隨想篇(十五)走一條尋根的路—瑪拉拉佛史的舊社踏察(中)◎文、圖:簡素津
如果您問我,走一條尋根的路滋味如何?我很想告訴您:「大多數的時候,所謂的路,只不過是碎石崩壁上砍開一條能立足通行的空隙而已……。」

東排灣瑪拉拉佛史的獵人英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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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部落合葬處,我們一行人開始背包上肩,一腳踩進瑪拉拉佛史家族祖先的領地。山林裡枝椏縱橫,遍地阻攔,所幸有頭目和隨行的獵人團隊,包括vuvu、李榮輝、高永輝三人,除了肩負起我們兩天田調的飲水、食物外,更身兼開山拓路的先鋒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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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法辨識的山徑,全仗獵人砍木為記。新鮮剛砍斷的枝椏,為我們鋪排一條通往祖靈部落的路……。對照豋山者的山林布條,這顯然更讓人敬佩許多!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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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行進的速度是走走停停,除了埋鍋造飯外,大部分的時間都因山路崩毀,需要獵人開路才得以續行。等獵人開路、等夥伴依序通過崖壁、等夥伴步步為營的滑下碎石坡的高低差後站穩、起身、續行……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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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您問我,走一條尋根的路滋味如何?我很想告訴您:「大多數的時候,所謂的路,只不過是碎石崩壁上砍開一條能立足通行的空隙而已……。」

部落擇地而居的智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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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目記憶中的懸崖峭壁是「進部落」和「出部落」左右兩側重要的禦敵關卡。原因是祖先在尋找根據地時一定考慮防禦的地形。入部落前,我著實見識到他們禦敵的「懸崖滾石區」。不難重建「坡度陡立、土壤淺薄的碎石懸崖上,打落一根滾木或滾石,挾帶一路鬆動的山石,以雷霆萬鈞之勢,直瀉金崙溪谷」那震動山岳的畫面。走在其上,讓人不禁深深讚嘆、佩服部落祖先擇地而居的生活智慧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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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選擇險要的部落地形外,部落的營建行制也讓我相當的折服。我在舊社的遺址入口,最先看到的是「外交官」的家屋。「對外使節」最先在外接待外賓,然後才是傳令兵室,再進去的至高點,才是頭目的家屋。我默望著森林裡,荒蕪、雜草叢生的鬱閉森林底層,高低有序的家屋遺址,幻想著古老舊部落忙碌的炊煙裊裊,以及獵人們〝躍馬山河〞的雄姿………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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巧的是,眼前的「外交官宅地」,正是獵人高永輝祖先的居住地。在石板的祭盤上,頭目慎重地奉上小米酒,擺上香煙和檳榔後,聽著高英雄對著先祖深情喃喃的祝禱……,啊!不知道為什麼,我都有股很想哭的衝動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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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石臨崖 塵土滿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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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趟旅行是艱辛的。自民國92年,老頭目吳久星率領現任的頭目吳清生以及巫師和vuvu 4人重返卡吾瑪盎做尋根之行後,第二支重返舊部落的隊伍,正歷經98年八八風災過後山崩路毀的挑戰。無數段的懸崖峭壁,增加山行的困難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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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人高英雄為了拉拔滑下碎石坡的小卓老師,被蜜蜂攻擊;愛娟滑落半山谷,被獵人和老師搶救了回來;愛榮緊貼著崖壁舉步維艱……,我看著志明大哥腳傷走山的堅毅模樣,深受感動……;看著劉老師,他顧前看後的忙著……,有時還得跑到前頭為我們開路。說來實在慚愧,有好些個路段,獵人開過的路,我們還是過不去,因為對獵人來說,路,只要有「立錐之地」就能暢行無阻……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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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著老師在碎石崩壁上砍開一條能讓大家立足通行的空隙,我千情萬緒的理不出個頭緒來……。

—我想:獵人們一定把我們當成沉石溪筆下的「崖羊」,殊不知,我們連當「山羊」也不夠格……。

—我想:在劉老師的生命字典裡,有沒有危險和困難?

—我想:在僅差一步,就是界外的崖壁上,我能否赤裸裸的面對自己的恐懼?

—我想:在這條無聲蜿蜒的歸鄉路,我看到獵人傳承了祖先飛奔山林以及懸崖走壁的輕功。

—我想:我無法面對自己的軟弱!我的鎮定來自「我必須勇敢」,以及「不要造成別人的負擔」……。

知會祖靈的火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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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困難重重的林道上行走,千情萬緒的想著、想著,走著、停著……。不知什麼時候,就在那暮色將臨之際,林間生起了一把火!頭目一見火堆,就說:「到了!」那是前行開路的獵人們生的火,通知祖靈〝我們到了〞的密語!

暮色裡,林間的火堆,溫暖的照射出一雙雙微潤的眼睛—「啊!到了!」。率真的莫莫好直接哦—她說:「我要一路哭到頭目的家(卡吾瑪盎舊社頭目家屋遺址)……。」

而真正讓我哭的,是看見獵人高英雄保護愛娟平安走到卡吾瑪盎歸隊的身影。

感謝祖靈!

結語
如果您問我,走一條尋根的路滋味如何?我很想告訴您:「只有敬佩和感謝四個字而已。」

我的敬佩獻給勇無畏懼的劉老師,佩服他膽敢帶領這支老弱傷兵,走一條未知的路……。

我的感謝獻給協助我們排除萬難的頭目和獵人團隊,沒有您們的協助,我們根本無法重回卡吾瑪盎舊社遺址。

獻上我真情的感謝—djavaidjavai!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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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關連結:人文旅行隨想篇(十六)走一條尋根的路—瑪拉拉佛史的舊社踏察(下)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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