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草秘密碑境的探尋 @ openreading

小草秘密碑境的探尋 ◎文：簡素津／攝影：倪茂清
親愛的家長，收信平安：
距2007年12月31日跨年那天，和小朋友上七星山，留下〝0℃的微笑〞後，至今才又重回陽明山，這次我帶他們來到一個「他們既熟悉又陌生」的地方，那就是《始知道》。
為什麼會是既熟悉又陌生呢？原因是在每個週一的午餐時間，我最愛問的話題是：「這兩天都做些什麼呢？有沒有去玩啊？」然後，他們就會七嘴八舌的跟你分享他去了奶奶家、阿姨家，或是去參加什麼闖關活動等等，末了，我就分享自己週日的山行拾憶，然後把我收集到的葉子、果實和他們一起分享，而幾乎每週，他們聽得最多的是—素津老師又去了《始知道》，於是，他們常常調皮的對我說：「〝死了才知道〞，我們才不去呢！」
因為這樣，我心中那個「調皮精靈」就打定主意，當他們集滿「乖小孩100點」時，就帶他們上山，而且「專制」的不給票選的機會！
出發前，我〝恐嚇〞他們：「我們要上陽明山，雖然你們都爬過台北市第一高峰，但是今天這條山路非常的危險，路徑很窄，只容一人通過，而下面就是山崖，所以不推擠、兩人一組，相互照顧，經過不好走的地方，要把手伸出去，幫助對方，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，素津老師一定會來不及跟你說再見！」說著說著，我就看到孟哲臉縮成一團的表情，顯然〝恐嚇奏效〞！
經過公車、捷運、小巴士的轉折，把我們從城市帶往山林，隨著兩旁的房子變少後，我跟小朋友說：「當你發現車子走在兩旁都是森林時，我們的目的地就快到了！」
隨著蜿蜒的車行，我有感而發：「你感覺到了嗎？小巴士在山裡蜿蜒的穿梭，真的是左彎彎、右彎彎哦！」才說完呢，就聽到景童吟誦著：

一二三，去爬山，
山路彎又彎；
左彎彎，右彎彎，
一步一步爬上山。

山頂上，
風兒追著草兒玩，
飛機飛進了雲端，
天空像海那麼藍……

我覺得很感動，課堂上，我們讀芳萍老師的《爬山》一詩，此刻，就在左彎彎、右彎彎的山路上，和他小小的心靈做了交融……。謝謝景童，不經意給了老師教學的回饋！

小草秘密碑境的探尋—草山心流

來到玉瀧谷，正式進入我們今天的活動—「小草秘密碑境的探尋」，我告訴小朋友，我們正要走進小草的〝秘密碑境〞，他在這個山林裡立了很多碑，看看你可以找到幾個？

於是順著《草山心流》的灌溉小渠道，這群活潑靈動的小朋友，一路上和淙淙奔躍的水流聲響唱和、嬉耍……。您知道嗎？我熟悉的草山心流，大都是我自己靜聽山林的時刻，這次和小朋友同行，一霎時間，我發現草山心流溪奔的滂沛旋律聲裡，有著歡樂的喧雜！親愛的小孩：謝謝你們，因為有你們童稚的熱情，讓我可以學習你們的童心，因而今天的草山心流，竟有如童詩般的樣貌，像一首《藍色溪水的童歌》，你瞧：

溪水想披頭的時候，就有瀑布了
溪水想燙髮的時候，就有漩渦了
溪水想跑步的時候，就有急流了
溪水想微笑的時候，就有酒窩了




當然草山心流的林相和植物，也是今天活動的主角。三片葉子的油跋，大大小小的在小徑上綠意盎然的生長；水鴨腳秋海棠的花苞，正蓄勢待發的在這屬於它的季節嬌柔的綻放；造型別緻的七葉一枝花，讓我們怎麼數葉片，都只是〝六葉一枝花〞，最後還是金霞媽媽厲害，終於找著一棵名符其實的「七葉一枝花」來……。




和小朋友一起走在草山心流，我最愛收集的聲音，是他們的童言童語。當佩佩第一個找到第一塊「逝追、往溯」的雙面踏碑時，她可得意了（當然啦！大家都抗議，因為佩佩領頭走在隊伍的最前面）！但我卻聽到書菲這麼說：「放在這裡，一點都不〝秘密〞！」原來「祕密碑境」這四個字，她有自己建構的想像圖騰。我說：「也有放在很秘密的地方哦！」孟哲說：「你都不帶我們去找。」「因為是〝秘密〞啊！」我答。「噢！又是〝秘密〞！」、「我最討厭秘密了！」「你到底有幾個秘密啊？」他們群起抗議，最後書菲下了一個結論：「有一天，你的〝秘密〞就會用完！」啊！「把秘密用完」—實在是太可愛了！
和小朋友一起走在草山心流，我最愛收集的影像，是他們找到小昆蟲時，一隻隻傳遞給下一個人，和他人分享的畫面；還有看著佩佩，一路照顧書菲的溫暖圖像……，我打從心裡感恩這個小小孩，是什麼樣的天生特質和家庭教養，讓她如此的纖細和體貼！謝謝佩佩！




小草秘密碑境的探尋—始知道

出了草山心流，來到《始知道》的入口，我們沿著石階席地而坐用餐，孟哲竟不經意的發現了《始知道》這塊石碑，當然，他們是起了〝死了才知道〞的喧鬧，但我正色的告訴他們，小草立這塊碑，意思就是說：「從這兒開始，如果你願意走進這條山路，你就知道它的美麗！」於是，在午餐後，我發下宣紙和碳筆，一起走進綠衣小徑的始知道，拓印自己喜歡的碑文。還是兩兩一組，一個拓碑，一個幫忙固定紙張。景童說：「我要拓印《始知道》！」書菲還拓了《美麗島》，她說：「這三個字，我認得，我要拓這個！」；碩亨的動作可真快，他一下子就拓給我《藝餘丘》，而千惇呢？他和倪爸爸一樣忙，忙著把花花草草、一塊塊的碑入鏡，大有小小攝影師的模樣……。至於佩佩和奕淳，天啊，她們走太快了，完全沒聽到我說：「不可以超過《同歸心道》碑」的戒律，笑吟吟的雙雙拓著《緣溪行》來交卷！而品睿和智捷雙雙留住《丹青草山》的墨跡……。



小草秘密碑境的探尋—緣溪行

走完《緣溪行》，書菲問：「為什麼小草要立這麼多碑？」我想著要用什麼話語讓他們能懂這寫在林間流動的文學？不記得自己走過多少次的綠衣小徑，每次都懷著一份閱讀文學的心情徜徉其中，只有這次例外，我早早就放棄「文學」的深意，不懷任何目的，只想領著他們走進山裡〝玩一玩〞……，所以當書菲這樣問時，我慚愧自己「先入為主」的主觀和「不要小看小孩」的提醒！於是我試著告訴他們：「小草有他的用意，他把這片山林當作他的畫布，有人把字寫在紙上，他把字寫在石碑上，他用這些碑、水泥、風景做為他創作的素材。至於石碑上的文字也有很深的意義，素津老師就講四塊碑好了！」於是我講起陶淵明的桃花源記，那個漁夫緣溪行，忘路之遠近，忽逢桃花林……。「所以小草的這些碑文《緣溪行》、《忘路》就是取自這個故事，小草想透過這些碑告訴我們，這兒就是他心中的桃花源了。」
「而小草立的每一塊碑，都有他想表達的意思哦！你想想：當你〝緣溪行〞，然後〝忘（了）路〞該怎麼辦？你是不是該〝回頭〞呢？所以站在《忘路》往前看，小草立了一塊碑叫你《回首》，對吧？當我們回頭往回走，是不是得走我們剛剛走來的《來時路》呢？」我看著他們聽著故事、點頭回應，我知道我用了最淺白，沒有轉折的故事線，把他們和林間流動的文學做了心靈的接軌！



用我們的笑聲一起劃過陽明山公園的午後
回程，我們下青春嶺來到陽明山公園，孩子們還是一路問：「素津老師，為什麼你要我們帶一套衣服？」「秘密！」我答。「又是秘密！」他們抗議著。我說：「該知道的時候，就會知道啦！」然後，我們來到我最愛的楓香大樹旁的小水池，我請他們背包卸肩、脫下鞋襪，然後，〝身先士卒〞的走進水池，挑起戰火……，你可以想像那畫面嗎？霎時，水花四濺，叫聲和笑聲一起劃破週一午後的陽明山公園……。
那狂野的笑聲，感染力實在是太誘人了，雖然千惇一直警告大家：「昨天母親節，我還發著高燒，不可以噴我！」，卻興奮的在河岸跑來跑去；可憐的小書菲，竟然跑來告訴我：「素津老師：『我不知道怎麼潑水？』」我只好領著她，帶她到〝上游〞練習……。等我回到池邊，您猜，發生了什麼事？是千惇！他全副武裝的穿著雨衣、帶著墨鏡，笑吟吟的走進水池，除了佩服他萬無一失的防護外，著實被他這樣的妝扮給笑倒……，因此，大家群起攻擊他，他文風不動，背向大家的站在那，沒有還擊，我實在看不過去，說：「千惇別怕，回身反擊！」千惇聽了，斯斯文文的輕抬他的右腳，往後踢了幾踢，以示還擊。那模樣實在太好笑了，我搖搖頭笑著說：「什麼時候，水池裡來了一隻驢子呀？」語畢，我們全都笑瘋了……。



等大家換好衣服後，吃完點心，也爬完了樹，我們就來噴水池旁的站牌候車，當然，等車的時候，大家都跑去看噴水池。噴水池在午後的陽光下，畫出了一道美麗的彩虹。奕淳在噴水池的前前後後看了看，然後，跑來告訴我：「素津老師，那彩虹是假的！」我非常吃驚的看著她，她接著說：「因為我跑到後面去看，什麼也沒看到！」聽完，我忍不住笑了出來……。

我好感謝這道美麗的噴泉彩虹和奕淳的童趣，為我今天的草山行畫上溫馨的END！親愛的家長：謝謝您！給我一天的時間，讓我和孩子們共織山林的回憶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