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思念－openreading

秋天的思念◎文：簡素津

在金色的秋風中，走上芒花攀升的山頭，一股腦兒的鑽進遮天蔽蔭的芒草原小徑，為的是與第一次秋天的七星池相逢……。

那天芒草就像這樣，一大叢、一大叢的淹沒著路徑。少了您為我劈撥草浪，我走得有點踉蹌……。記得那秋，盈水的七星池，如霞斑斕的芒花小島，在溫潤的秋波中疊摺出晃蕩的波光。



穿透芒草原，就進入箭竹林了，初次的「草上飛」功夫是在這兒見識到的。現在，箭竹林裡被墾踏出一條無礙的密林掩徑，蜿蜒曲折的通向曾經的「失落之湖」。

我蹲下來拍照，這結著紅色果實的綠色植株「百兩金」，是我情感記憶中「七星池的果實」。我知道山神總喜歡在這綠色的章節裡，批註一點紅彩。我任自己想像以往走過這路徑，箭竹在您身後用它堅實的力道鞭打過我的疼，還一邊用眼睛採擷山神送的黃金萬兩（註），做起「天公支予窮詩客，只買清愁不買田」的痴心大夢來……。

來到這個陡升的彎角，我總喜歡停在這兒，居高而下眺望箭竹林，前方冰河期的孑遺植物昆蘭樹群，為迷霧般的七星池標註出最醒目的地標。如果七星池有遺落人間的「〝摘星〞坡」，那麼隸屬高山植物的昆蘭樹，又是如何〝謫地〞於海拔一千公尺的七星山山麓固封以居呢？

胡思亂想的腳步一跨出密林，眼睛就突然一下子亮了起來。您曉得嗎？秋天的七星池竟留有一畝畝春天的新綠。

陽光的拓影落在如茵的大金髮蘚上，形成強烈的色差，一如眼前晴翠可喜的七星池，和我心中枯黃的大金髮蘚和暮秋蕭索的圖騰有著同樣的落差……。

多年來，我始終瞧不懂這七星池真正的容貌，想念時，就寄寓一首我愛叨念的詩—

門外水流何處？

天邊樹繞誰家？

山色東西多少？

朝朝幾度雲遮？




「山色東西多少？朝朝幾度雲遮？」是多大的思念啊？

儘管多年來，我始終沒能看透這善變的七星池，但我清楚明瞭，它不變的是深邃幽遠的自成一局，一處把時間和空間一起遺落的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