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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椿料理 ◎文：簡素津／相片人物：公公、婆婆和二哥

星期六我回嘉義，一路的風雨伴我到新竹就止步了，留下搖晃車行的勁風和悶熱的太陽送我回家。

當車子停妥在前院時，我下車的第一眼是看到公公剛剪枝下來沒多久的香椿枝葉，堆得像小山般的在驕陽中被曬得奄奄一息。我甚覺可惜，於是在綠色的山丘間著手採收香椿的嫩葉，不一會兒就收穫頗豐，於是拿著〝戰利品〞進門向公公誇耀。我納悶為什麼把香椿樹剪得光禿禿的？公公說它長太高了。然後見我喜愛香椿之狀，連忙又到後院菜圃，把一直佇立在菜園旁巍峨聳立的三棵香椿樹一併剪修送我‥‥‥。

午後，在廚房。我手邊的香椿嫩葉是五棵香椿樹的總集。我想把香椿剁碎、炒香、放涼、裝罐，為的是給公公在家做飯時，可以有香椿拌麵，或是香椿炒蛋、香椿豆腐的食材變化‥‥‥。

我一邊慢慢的洗滌、耐心的剁剁、切切。切著切著，不知怎地，我馳騁的思緒和舊有的影像記憶重疊‥‥‥。我想起這是我第二次剁香椿，距離上次料理香椿這件事，是我剛嫁到夫家沒多久，因為婆婆很喜歡香椿豆腐這道菜。那天，她採擷一大把香椿的嫩葉，囑咐我要把它剁得細碎，然後加油炒香，再用醬油調味，然後放涼、裝罐。這樣她要用時只要挖一些來料理就可行了。

我不善做飯，拿鍋拿鏟這件事是婚後才開始學的，所幸先生對做飯也一竅不通，因此從不挑剔我那〝很菜、很菜〞的菜色。我做菜是漫不經心的，最常做的菜是「燙青菜」或「一鍋雜燴湯」，對於食譜上的「手路菜」，都覺得耗材、耗時，甚至還有些不屑為之，總想與其浪費這些時間，不如去做些進德修業的事情來得有意義多了（現在想來，一定是做這些菜太難了，不如開卷來得容易的逃避心理）。

所以，聽完婆婆的吩咐後，我就開始切香椿，我頓覺要把香椿的葉子剁得很細、很碎，對於不愛做飯的我而言，其實是一件滿磨人的事‥‥‥。記憶中，我做了很久、很久才切完那一大把香椿，所以香椿在我的身體記憶裡摻雜了我切完後腰酸背痛的滋味‥‥‥。

今天，我疼惜院子裡被棄置的香椿，不自覺的採摘下來做香椿料理。我把香椿切得很細、很細‥‥‥，邊切邊憶起塵封的過往和往生的婆婆。不像在做一道菜，倒像是循著香椿的氣味遁逃了，一頭鑽進了情感記憶的小路，久久都出不來‥‥‥。
 
  
公公獲頒父親楷模時，婆婆和我們在家門前的合影


註：
《香椿料理》發表於「自由時報」家庭親子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