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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源埡口秋季自然體驗 ◎文：簡素津／攝影：倪茂清
傳說「思源埡口」是「荒野」的聖地！每個荒野夥伴必去朝聖的聖蹟！
12月11日起連著三天，我收拾預備抗寒的0℃衣裳和裝備，踏上「2010年思源埡口秋季自然體驗」的荒野旅程，一心想去揭謎眾多荒野人魂魄寄放的棲地……。

荒野的自然名！我的自然名？
首次參與荒野活動的我，在報到完之後，領到一個「喜岩菫菜」的名牌，我立刻明白這是我被授與的〝自然名〞。所有荒野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自然名。
對自然名的嚮往來自好友水樹，當他第一次把他的自然名介紹給我時，眼神閃著亮光、慧黠的要我猜：「它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！」我馬上說我知道：「叫做掃把星！」當然我們都笑了。經過無數的歲月，我們仍笑記〝天狼星〞變成〝掃把星〞的頑皮事。這顆傍晚最早出現在天空的一等星，在我們家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〝爸爸星〞。當爸爸星出現的時候，我會想起《少年小樹之歌》的小樹兒和〝荒野水樹〞……，然後覺得〝天狼星〞的自然名取得真好！
好友玉惠加入荒野後也把她的自然名分享給我：「我很喜歡〝星星樹〞，但「荒野」說自然界沒有〝星星樹〞，它不是自然名。因而我就變成了〝楊桃樹〞，也只有楊桃才可以切成星星的形狀……。」
想著玉惠由〝浪漫的想像〞到〝現實的喚醒〞以及水樹〝一等星〞的自我期許，而天地萬物多於婆娑葉隙，如果只做《一棵開花的樹》，那天地間哪種植物是我心儀的呢？於是，在車行奔赴於宜蘭的國道五上，我決定找一種等同於自己的植栽。

獨立山的自然午宴
一路上我思索自然名的時間不多，臺七線上霜冬的山林，不經意的洩漏它嚮往嫣紅、澄黃的焦渴，盡情的將紅暈沒遮沒攔的淹犯山頭，又加上寒櫻、白梅交錯的花影，早早就崩離我聚焦的思考力……。在一路疊疊驚嘆中來到宜蘭的大同，並在獨立山前佐以山色特調的美味午餐。
冬天是果實的季節！午後在大同國中的校園內，我們就地取材，上了植物課，更為晚上預定的自然創作課程蒐集可用的素材。非常謝謝蘇正隆老師，耐心而喜樂的教導我對植物的種種問句！尤其是在校園的草地上，驚訝的與童年玩辦家家酒時喜用的磚紅色小草重逢。原來，它叫〝飛揚草〞！多神采飛揚的名字哪！我頓時心頭一震：這是「終日尋春不見春，芒鞋踏破嶺頭雲。歸來偶把梅花嗅，春在枝頭已十分。」的翻版嗎？是蘇老師送給我為紀念一段曾經的自然名嗎？

迷霧森林的感官之旅
  
靠近「思源埡口」時，領隊為大家介紹思源埡口的地形景致—「思源埡口是中央山脈與雪山山脈唯一相連的地方，是蘭陽溪與大甲溪的分水嶺，也是兩種氣候分界線。由於地勢海拔差異，造成思源埡口兩邊生長著截然不同的植物，自然生態複雜，這裡終年雲霧縹渺，山林雅境，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空靈之美。」
因為終年雲霧繚繞，而有「迷霧森林體驗」。迷霧森林有一、二號，分別以徐仁修和謝水樹為名的森林，讓人真想窺究他倆奔逐塵囂之外的祕境！
傳奇的是，這終年雲霧縹渺，有空靈之美的思源埡口，今天卻以晴翠燦爛樣貌，用千眼萬眼照遍林間的芳和、清逸和幽遠……。我正愁如何〝迷霧〞時，已經抵達森林陡徑的起點。領隊發給每人一條領巾，用以矇上眼睛、禁語、以小組手牽手行進、用信任把自己託付給前方引導者，進行迷霧森林的感官之旅………。
當你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的時候，旅程就會變成是一種漫長而遙遠的期待。到底是多久，我才心神一致的感受到前方夥伴腳下的挪移、路徑的泥濘？劈波草浪許久後，我被引導到一棵大樹前停了下來。霎時，像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浮木，給了我安定的呼息！
我抱住它，驚訝的聽到樹幹間樹液流動的聲響！在這漆黑的林間，此刻洶湧翻騰的：到底因著什麼因緣，我漫上這路徑，站在這棵樹前？在這迷矇的林間，我能有〝飛揚〞之姿，神馳於迷霧的從容嗎？我能否化身一株天地間的喜岩菫菜，以走莖蔓生於石壁的淺薄土壤，在此刻冬寒的瑟縮中，跋涉過生命的山水？
陡然，一陣汽車呼嘯而過的文明聲響打亂林間思緒的奔鬧！多年前永浚的溪畔祈禱詞，此刻躍上心版—
這裡是城市與荒野的界線，
今天我拋開塵囂的羈絆來到這裡，
希望你為我重新打開伊甸園的大門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。

像被施了魔法般，我整個身心都安靜了下來—在這心靈的伊甸園前！

思源埡口—守護環境的盟約
 
抵達思源埡口時，殘紅夕靄正兀自迴映。站在海拔1948公尺的思源埡口視野極其遼闊，一路行經的蘭陽溪、南山部落盡收眼底。站在這山、水、氣候的重要分水嶺上，您一定想知道「荒野傳說」吧？
時間回到20年前和此刻同樣的冬末初春，徐仁修老師和一群熱愛自然的朋友來到思源埡口附近野營。晚間在風嘯的思源埡口、在舞動的營火前天南地北的聊天，他們談到台灣之美，更痛心自然環境遭受破壞。最後決心要留住潺潺溪流，把禽鳥弄波的清澈，交到後代子孫的手上；他們要以藍天為背景，讓鷹隼、雁鴨繽紛的戲耍於蔚藍的天際……。因而，一個以保護自然生態，推廣自然教育為宗旨的「荒野保護協會」於焉誕生！20年來，匯聚所有荒野人的力量來關心週遭的環境、保護自己的環境……。
直到今天，「思源埡口」都是荒野保護協會的志工訓練必到之所！因而有了「荒野聖地」的流傳！
多美的傳說啊！這群人、做這些事，這思源埡口上守護環境盟約的愛，將是一首迴旋曲，在這塊土地上永恆的傳唱……。

和平九彎—山谷裡的家
 
當天空悄然點亮星星之際，我正跨過大甲溪的源頭，走過山谷裡的吊橋，來到「山谷裡的家」。農場主人用自家釀的水蜜桃酒和熱騰騰的火鍋，為我們驅逐4℃的寒意。
晚餐後，山谷裡溫暖的家中，播放著荒野夥伴的影像紀錄—四季的武陵和思源風情！在自然創作時間，我以蒐集來的果實、樹枝和落葉以及飛揚草，構一幅〝飛揚之秋〞圖。

浮泛秋色的武陵織錦
   
整個下午，我忙著用眼睛去攝取冬日的武陵秋色，像一頭栽進星野道夫鏡頭下阿拉斯加凍原的美景—
仔細盯著看
你看 紅色和黃色
多麼的濃啊
一眼望去都是這樣的景緻
一眼望去都是這樣的景緻
………………
 
   
 
整個下午，我忙著用眼睛去搜尋掉落的柳杉樹果實，青翠的乾果散發著用冬陽剛剛釀就的冬日馨香……。我也喜歡栓皮櫟的帽子造型，和青剛櫟頭上那頂小精靈帽一比，它就像北大荒時期的帽子般渾厚多了！我收集優婉高雅的化香樹果實，也收集有三面立體心型的虎杖果實和小巧的二葉松果……。啊！冬日的武陵給人目不睱給的多樣和豐盈……。
   
 
黑夜初體驗—夜訪黑森林
晚上，著裝好抗寒的裝備，我們從武陵山莊出發，摸黑走過一小段的松針林，來到月光和星光灑落的武陵吊橋。今晚的月色真好，星月相互爭輝！我幾近貪婪的賞玩夜晚的景色，一步也不想離開！
過武陵吊橋之後，我們進入黑森林。依舊小組活動，大家手牽手，禁語的走進沒有燈光、路徑不明的暗夜森林。經過迷霧森林的團隊默契後，我完全沉浸這趟暗夜的起帆，放心肆意的縱容〝感覺〞的領航，更何況我根本無法讓眼睛從松林間那一棵棵點著亮光的《魔奇魔奇樹》上挪移開來……。
黑夜的松林，正是《月下看貓頭鷹》的場景，我身不由己的走進由Jane Yolen和John Schoenherr共構的圖畫裡，走進書中，渾然忘卻人間……。
我跟爸爸出去看貓頭鷹
是在一個冬天的晚上
那時已經三更半夜了
我們一直都沒睡
外面沒有風
那些大樹直挺挺的站著
像一座座高大的雕像
月光耀眼 天色很亮
…………………

我們走到了松林地帶
在亮亮的天色裡
一棵棵的松樹
看起來黑黑的
尖尖的
………………

我走得很慢，看月光從樹隙間穿透下來，化成千縷萬縷的銀色光河，在神秘的黑暗中流瀉出無數美麗的線條，遠遠近近、粗粗細細……。這是一幅何等奇異的景象！一向以自然之子自居的我，在這過於寧靜的荒野中自形見絀，如果沒有走進森林，我根本無法想像森林中的月夜竟會是這樣的醉人！
突然間，森林裡微光乍然亮起，忽遠忽近、撲朔迷離！是螢火蟲！隆冬的12月！4℃的酷寒！多不可思議啊！
我坐了下來，松針如毯。四周靜寂了，就像在夢裡！我躺了下來，任兩行眼淚靜靜的滑進身後的松針地毯……。
我知道，不管嫣紅的落葉送走多少個清秋，這個夢都會在。這個夢會用沒有聲音的翅膀，在明亮的好月光下，領著我，向前飛行……。
 
   
 
 
附註：
〈一〉「荒野傳說」節錄李偉文部落格《AB寶的思源埡口之旅》
〈二〉節錄《熊啊》一書。文字、攝影：星野道夫／天下雜誌
〈三〉《魔奇魔奇樹》／文：斎藤隆介／圖：滝平二郎／和英出版社
〈四〉節錄《月下看貓頭鷹》一書。文：珍．尤倫／圖：約翰．秀能／上誼出版社

後記：
回台北後的第二天，寒流來襲。新聞報導「標高不到2000公尺的思源埡口，竟下了30公分的雪……」不知為什麼？我的心緒竟飄過重重山嶺，擔心起松林間的小精靈安危，是否能安然的捱過積雪的霜雨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