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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白鷺鷥到米酒……◎文、圖：簡素津

前晚因為沒睡好，躺在床上閉目養神。既然睡不著，近日手邊正在做的繪本台語譯作的「千難萬難」忽焉湧上心頭……。

我躺在床上一路細思從入小學即揚棄母語的我，在重新初探「台語」時的種種趣事，突然很想一躍而起，立一個《從白鷺鷥到米酒……》的標題，肯定是極具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」的「彈跳感」，畢竟這兩者一點都不相干。

事情是這樣的。
因為是台語母語家庭，我從小就把「白鷺鷥」唸做pe̍h-nn̄g -si（白卵鷥）」 ，長大一點之後，望文生義時常常很是疑惑，因為白鷺鷥的「鷺」，應該唸「路（lō）」，所以是pe̍h-lō-si才對？不可能是「pe̍h-nn̄g–si（白卵鷥）」。這個懸案，在我長大之後，才用一個「翎」字破案。

原來是pe̍h-lêng-si（白翎鷥／白鴒鷥）。無怪乎，十幾二十年前，找來素慧老師來教我們台語「讀、寫」時，我常常在課堂上被老師說我注錯音了，因為我一直唸錯音，當然就拼出錯字的音。因此，那陣子「屢屢錯」，讓我滿挫折的，直到遇到張春凰老師。春凰老師只告訴我們，華文字會唸成台語的，就用華文書寫，不會寫的字，用英文拼寫。的確，在當年台語文文字一片「兵荒馬亂」的時候，她給了我繼續「拼寫」下去的勇氣。

還有極具困惑我的字是「米酒」。在我小時候，常要為嗜酒的爺爺或是母親廚房料理所需幫忙跑腿，去kám-á-tiàm（kám仔店）買「nn̄g-jī」。這起懸案，一直到我嫁入夫家，在一年新年的團聚裡，得到震撼式的解謎。

那天，一大家子在餐桌團聚。一時，公公「啪」的一聲，就空手打死一隻蒼蠅。我相當驚訝，說：「爸，你太厲害了吧！」小叔說：「那沒什麼？爸用筷子就能夾到。」我受了很大的驚嚇，說：「真的喔！」這時一家人大概全都笑翻了，只見小叔笑嘻嘻的說：「四嫂，妳也太好騙了吧！」

這時，忘了是誰拿來米酒調料，我就說：「我一直不懂，『米酒』為什麼不叫『bí-tsiú』，而是叫做『nn̄g-jī』？」。我見我語音一落，全家人又笑倒了。小叔說：「四嫂，妳真的不知道嗎？因為以前鄉下人不識字者居多，而『米酒』，就二個字。所以叫做『二字』。」

我受了很大的驚嚇，心想：「啥mih？nn̄g-jī（二字）的米酒是指『二個字』喔！難怪「米酒」的字面文義，怎麼拼都無法拼出這個音！」然後，我怯怯的問（自己對號入座，怕被笑為〝庄腳的都市sông〞）：「是嗎？那其他的酒沒有二個字嗎？」。小叔一聽，就開始唸給我聽：「雙鹿五加皮、紹興酒、竹葉青、紅露酒……，所以，只有米酒，是兩個字。」

唉！行文至此，您就知道我講得「這麼爛的台語」，一路走來的艱辛……。


後記：
隔日，同外子經過春耕的水稻田，秧苗在細雨紛飛的田間土裡，排成一列列井然有序的隊伍，綿延的從田間排到觀音山山腳下……。

這時綠秧中掀起一陣白羽。外子說：「哇！誠濟pe̍h-nn̄g–si（白卵鷥）！」我一聽，嚇了一大跳。外子竟然也說「pe̍h-nn̄g–si（白卵鷥）耶！」於是，我告訴他關於這則《從白鷺鷥到米酒……》帶給我的〝跳動〞。

現在，我困惑是：您有聽過pe̍h-nn̄g–si（白卵鷥）嗎？還是，真的〝拼錯〞了呢？

再後記：
那天女兒回來，我告訴她我因為睡不著，很想一躍而起立一個《從白鷺鷥到米酒…》這樣「聳動」的標題？為了陳述這事件，我先問她：「白鷺鷥」的台語，妳怎麼說？」她答：「pe̍h-nn̄g -si（白卵鷥）」。我嚇了一大跳，吃驚的說：「妳也說『pe̍h-nn̄g -si（白卵鷥）』喔！」。她說：「就妳教的啊！」
哈哈哈 ，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