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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的四道人生◎文：簡素津／圖：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封面

大學篇
這些年，每年有一天，我總會到「大悲學院」做繪本的分享。大悲學院是個佛教團體，並在台灣科技大學開一門「臨終關懷」的課程。

臨終關懷通常分為三個階段。第一個階段是「預立安寧緩和醫療、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（DNR）」的推廣」，主要宣導善終、安寧的觀念，不做CPR、不做電擊等強制醫療行為。第二個階段是當被關懷對象身體變差，實際與家屬或當事人討論身後事。第三個階段是被關懷對象往生後的身後協助。而繪本在臨終關懷上的運用，是做為關懷者與被關懷者間的橋梁和觸媒，透過繪本的傳遞，觸發被關懷者將心中的感受表達出來。

為此，我特地請教好友社工師玉惠，請教她在長照中心的專業以及對臨終關懷的期許。好友說：「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，我常想：我們能夠為他們（包括家屬）做些什麼？」「臨終關懷的工作很重要，希望努力做到『生死兩相安』。」

因而在臨終關懷三個階段中，第一個階段的「預立安寧緩和醫療和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（DNR）」的推廣時，繪本的使用就不要有太大的目的性。可以讓學生們想想：如果我去做服務，我要如何打開這個話題？是單刀直入嗎？長者可以接受嗎？因此，還是跟一般一樣的只唸讀繪本給長者聽，不需急著做討論，更不用一開始就使用與死亡有關的書。因此我選了趣味性以及關於大自然場景的書介紹給他們，像是《過獨木橋》（阿布拉）、《小豬穿褲子》（上誼）、《樹木之歌》（台英），透過書中孩子與生俱來的探索、生之勇氣，以及自然界季節的遞嬗，試著去貼近生命最初的本質與生命經驗的連結，然後引發對談的契機。

好友告訴我，當臨終關懷進行到第二個階段「當被關懷對象身體變差」時，可以透過繪本引導被關懷者（及家屬）做「四道人生」——道謝、道愛、道歉、道別。
因此，我依著好友的建議，將關懷的對象，分成幼兒和長者。

對幼兒傳遞的重點是「發展」，是讓孩子認識死亡，因此我選了《爺爺有沒有穿西裝》（格林）、《獾的禮物》（遠流）等以孩子的角度出發，闡述死亡的書籍。而對於長者，傳遞的重點是在做「生命統整」。有時透過述說，他們自己便能統整自己的想法。我想起王浴老師《在安寧病房，為生命帶來了光》（註）一文中，語重心長的說：「分享過程切記不要說教，生病經驗生死智慧，您絕對不會比病人強。」因此，我們能做的就是謙虛的學習、傾聽長者的故事。因此，為了「生死兩相安」」，為了「四道人生」，我選了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（和英）做為課堂用書。這是長者自己面對死亡的議題以及當家人死亡時，生者的釋懷。

那堂課上完，其中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帶給學生的觸動特別深。有個學生回應，說他去服務的奶奶年紀比愛瑪奶奶輕，他知道奶奶已是癌症末期了，去了才發現〝沒想到他的年輕〞。他說：「艾瑪奶奶很幸福，他準備好，沒有遺憾。但是我服務的奶奶，他的家人沒有那麼和樂，有很多的解不開，充滿遺憾。」另一個同學回應說：「我看到愛瑪奶奶流鼻血不止的那一幕，很感動，因為大家都尊重奶奶說『就這樣．不必再做什麼了』，如果在臺灣，他的家人可能慌亂成一團，把奶奶送到醫院去受苦。」

我一直很喜歡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，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本書運用在臨終關懷，展現的「四道人生」的力道，真的很感動。

小學篇
從臺灣科技大學回來後，在隔週天生國小6年4班的晨光故事裡，我忍不住也和孩子分享關於「臨終關懷」的議題。那天，我帶著「死亡」的書籍來到教室，從《當鴨子遇見死神》（大穎）談到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。

孩子們好安靜、好安靜的看著愛瑪奶奶從發病到需要步行器、到得坐輪椅、到虛弱的只能躺在床上……甚至到安安靜靜的死去……。

那堂課很悶，安靜到讓空氣中整個凝固了起來，我走出教室，還在想：「我是不是講得太深了……。」事後，老師跟我說：「我看小朋友都沒有反應。，你走後，我問他們怎麼了？」孩子們說：「心情很沉重，不知道要說什麼？」

一直到他們畢業前夕，我翻看著他們送我的「畢業留言」——
感謝素津老師，雖然你上次唸死亡的書讓大家心情十分沉重，但是妳也帶給我們很棒的一本書，我很喜歡《再見，愛瑪奶奶》，因為它教我在死前可以做的事情，原來有那麼多。

感謝素津老師為我們講精彩的故事，我才知道繪本的力量好神奇！尤其是「再見，愛瑪奶奶」竟然有人如此樂觀的面對死亡，雖然聽完故事感到有點沉重。

感謝素津老師為我們講故事，其中再見，愛瑪奶奶帶給我們心靈上的安慰，因為我之前都覺得死亡是帶給人們悲傷的感覺，但聽完這個故事後，發現原來死亡沒那麼可怕，其實醫院的治療才是最可怕的……

讀完這些話語，老實說，我真的很感動，有點想哭……原來愛瑪奶奶可以帶給一個孩子這些觸動以及心靈上的安慰啊！



素津的感謝：
謝謝我們展書讀小大伙伴玉惠的協助和說明，讓我們對臨終關懷多一層認識；謝謝台灣科技大學臨終關懷社區實習的學生們，還有我的那些小小孩。
註：王浴老師「在安寧病房，為生命帶來了光」文本出處——《在繪本中看見力量》（玉山社星月書房）
推薦連結：臨終關懷之 繪本的力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