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penreading

  
一見鍾情到情深無悔的小大歲月—專訪林寶鳳◎採訪撰文：簡素津

「一見鍾情」四個字擺在眼前，您絕不會聯想到是對一本書的鍾愛癡狂吧！
我認識的林寶鳳，「一見鍾情」的就是為著一本小書，甚至為它賭上她的青春歲月。
 

那是在一九九六年春天，瓊林小大讀書會的創辦人林寶鳳，因為參加一場由新莊袋鼠媽媽讀書會所舉辦的「大手牽小手—親子共讀」講座，邀請林真美老師和媽媽們分享親子共讀的樂趣，而開始有了「做小大」的萌發。寶鳳回憶起那段曾經，嫣然一笑的說：「那時剛添第二個寶寶的我，懷中抱著嬰兒聽真美不急不徐唸著繪本。真美手上拿著日本福音館出版的《哭哭》（註一），小小的一本書、短短的文字，加上真美的語調，在那一剎那，我深深地被迷惑也被感動。那場演講讓我久久不能忘懷，繪本中美麗的圖畫及故事，對於處在育兒階段的媽媽，繪本無異是開啟了另一扇窗，因此一群媽媽就一頭栽入繪本的花園裡。」   


真美的魔法催生瓊林小大
   大多數的小大人都在小大元老的口中，聽聞真美老師的魔法—在繪本裡放毒！只要聽過真美老師唸過繪本的人，幾乎都是中了她「繪本的毒」，而無法自拔地沉醉其中。這個「小大傳聞」我在心中放了很多年，今天在採訪的當下得到了印證。    小大元老中「寂寞聖賢」八賢之一的寶鳳也不例外，在那短短兩個小時的親子共讀講座，成了林寶鳳生命中重要的轉捩點。「……它就一直在我心中生根、慢慢長大，而我情不自禁地陷在那些繪本的畫面裏，無法自拔。」寶鳳這樣的告白著。
   就這樣，為了更堅定「做小大」這件事，她再次邀請真美老師來到新莊，為瓊林社區讀書會的媽媽們上六週的暖身課程，大家有了組「小大讀書會」的共識。一九九七年五月二十日「瓊林小大」成立。  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十八個年頭的小大歲月 
成家立業
打開瓊林小大的成長史，一疊一疊厚實的檔案，分門別類的記錄瓊林小大一路走過的足跡。
   從草創的「日本家庭文庫」（註三）式的「親子共讀」讀書會開始，地點就在寶鳳家的客廳。成員從最初的六對親子到八對親子，而後擴展到十三對親子的漸次遞增……。人員的增加除了壯大瓊林小大的陣容外，更把親子共讀的理念隨著讀書會夥伴的身影推展到社區的各個角落。
    那是一段媽媽們陪著自己孩子共讀的美麗時光，大家一起用繪本的美好養育小孩。說起那段日子，寶鳳的神韻裡盡是幸福的況味，堅毅的眼神告訴你—「我們小大的媽媽很用心，很有心，都期許自己是一顆文化的種子。」
做個文化的播種人，繪本在她和孩子之間，到底建構出什麼樣的風景呢。寶鳳分享了一段她相當難忘的經歷—「有一次，小乖乖在家裡不小心踢到了榴槤，竟哭著跑來跟我說：『媽媽，榴槤〝親〞了我！』那時，我就在想：這麼小的小小孩，他怎麼會用到這麼有文學的字眼？」寶鳳說她真的不知道其它的小孩踢到榴槤會怎麼表達？但繪本裡的文學卻在孩子的心靈裡發酵。
   二兒子彬彬也是，在他三歲的時候，也跟媽媽一樣愛上那本福音館的小書《哭哭》。書中講的是孩子因為一直哭，淚流太多，以至變成了魚。「有一天，我們在街上，遇到一個小孩子哭得非常地傷心，任媽媽如何哄騙仍然在哭，這時，彬彬就跑到那個小孩面前說：『哭！再哭！再哭就變成魚了！』」等寶鳳一講完，我就笑翻了！那是孩子們靜靜地聽完繪本後，默默地吸收繪本的養分，所迸發出來的「繪本的語言」哪！我不禁也聯想到「小大聯盟」裡，「展書讀小大」玉惠家的杰恩也是這樣，看了《鱷魚怕怕，牙醫怕怕》之後，看到小妹妹在哭，也跑過去跟人家說：「哭，是沒有用的！」原來，孩子不只享受圖畫書的樂趣，也擷取了繪本中可以和他的經驗相聯結的語言、畫面，把它溶入生活中，變成一種實質的共鳴。
  

開枝散葉—點、線、面
   隨著時間的推移，等到這群媽媽的孩子入學了，「共讀、共育」的使命減弱了之後，媽媽們說故事的場所，就從自家客廳的「點」，變成社區鄰近的幾所幼稚園、育幼院、小學、書局的「線」，更將觸角延伸到市立福營圖書館、中港圖書館以及新莊藝文中心的說故事活動，還同時段在誠品書店雙北十個門市做「故事樹」親子共讀繪本的「面」的擴展。
   這些話雖然輕描淡寫的，但除了專案企劃外，所有的說故事活動幾乎都是每週例行的事務。瓊林小大媽媽們的身影就在進修、研習、精進繪本的功力中，帶著滿滿的說故事能量，忙碌地穿梭在大新莊地區做著親子共讀深耕閱讀的工程。寶鳳戲稱他們是吉普賽女郎，帶著一袋袋的繪本和一顆愛說故事的心，走到哪兒，就說到哪兒。
這些繪本吉普賽女郎，經年累月的接觸繪本，帶著對繪本的熱情來到故事現場，不管是孩子或是師長，都給了他們很大的尊重與回應。例如在藝文中心說故事，「大家的反應就非常地熱烈，得到了很多的肯定。」這份肯定，更促成了日後協助新北市圖書總館，策畫春、秋兩季的「繪本系列講座」的研習活動，從二00六年開始至今，總共進行了一百四十幾場，每一場都座無虛席的得到熱烈的迴響。筆者有幸幾次參與其中，研習朋友們座無虛席到得席地而坐的熱情，非常地令人動容。而寶鳳這麼用心、費心地策畫活動，背後懷抱的是她單純的信念—「因為繪本給我力量，我才有能力去愛。」唯有不斷地學習，才能不斷地成長，這是寶鳳一貫的堅持。


若問寶鳳，「故事」是什麼呢？身為故事人，她說一個「故事」給我聽—
在圖書館說故事，我們始終有一群忠實的小聽眾！那是市公所托兒所的孩子們，固定在每週三下午，午睡過後到圖書館聽故事。
   「有一次，托兒所主任還跟我們分享說故事的神奇—『上星期，因為天氣很冷，有個小孩午睡過後怎麼叫都叫不起來。所以，我就帶了其他的小孩上來聽故事，讓那個小孩繼續睡覺。等到聽完故事回到教室後，那個小孩發現故事講完了，他便大哭，一直到家長來接仍然淚流滿面。所以，今天要來聽故事，那小孩是自動起床的，不需要一叫再叫了。故事，真是小孩的萬靈丹哪！」
   「故事」是孩子的萬靈丹，那麼「說故事」呢？瓊林小大資深的故事媽媽瑞梅說—「說故事」是讓自己永保青春的不二法門，因為愛說故事的媽媽不會變老。
也許您同我一樣好奇，從一九九七年開始做小大至今十八個年頭，到底是什麼動力驅使她可以不只無悔地，更是執著地、不倦怠地、堅毅地走一條小大的路？寶鳳想了想，悠悠淡淡的對我說：「喜歡一件事情，只要一直做下去，儘管沒有理由，也沒有目的，終會給你帶來許多收穫。」
是啊！儘管沒有理由，也沒有目的，認真去做，成果就會出奇的甜美！像是二00六年寶鳳領著瓊林小大的媽媽參與「社區閱讀植根計畫」，下鄉到資源比較貧乏的鄉鎮推廣閱讀，讓偏鄉小孩也能享受到繪本的美妙。
   寶鳳說起「漂人計畫」，不禁也啞然失笑，她說那偉大的使命感在第一次下鄉就嚐盡苦頭，因為路途遙遠，道路彎彎曲曲，讓所有的人都叫苦連天。「一趟下鄉回來，每個人都掛病號！」不過，因為這樣的持續一直做下去，現在偏鄉的學區不只有故事媽媽傳唱繪本的樂音，連帶與繪本作家面對面座談的「閱讀趴趴GO」系列講座，也在寶鳳的穿針引線下「下鄉」，期許為偏鄉注入繪本的能量，鼓舞更多在地的媽媽們延續繪本的傳唱。而我也見證了寶鳳從最初的「叫苦連天」的顛簸，到悠遊於偏鄉的純樸致遠以及在雲海國小「漫步雲端」的美好！    

 
現階段的寶鳳，除了和新北市圖總館共同企畫《敲敲門，故事到你家》的「親子共讀」，說故事示範與操作觀摩錄影集外，更是致力於裕民圖書館和西盛圖書館的「小小讀書會」，把她最初與繪本相遇的感動，分享給正處在育兒中的媽媽以及照顧幼兒的爺爺奶奶們。每周一次的「小小讀書會」，「三代」同堂的親子共讀繪本時間，是寶鳳最開心的時光，她常說：「懷抱孩子，就擁有全世界的快樂。」  
   我們常說繪本是一座花園。在繪本的花園裡，我看到自許為園丁的寶鳳，已經在孩子、在家長的心田，犁出一畝畝厚實的文化土壤，開出大大小小燦爛的花兒，用她一路走來始終如一「不加油添醋，單純的陪孩子閱讀」的初衷。雖然寶鳳笑說無悔的付出是一條無可救藥的路。「我們都得了癌症，一種叫書癌的病症，只有透過不斷的閱讀和說故事，才能止息這顆躍動的心。」她們相約，要一起走到變成奶奶也不停歇……。    

註一：《哭哭》已由台灣麥克出版社出版，中文書名《哇哇大哭》
註二：「日本家庭文庫」是民間發起的「親子讀書會運動」之一。一九六0年，日本的兒童文學工作者椋十鳩，有感於戰後的日本兒童，除了教科書、劣質的漫畫外，鮮少有機會閱讀其他的好書，而發起「親子二十分讀書」運動，此運動得到各地圖書館的配合，並鼓勵親子接觸好書，以及共享快樂的閱讀。在這波運動的助瀾下，鼓舞了當時一些文化人，為了讓「兒童身邊有好書，並常與美好的繪本相遇」，紛紛加入成立「家庭文庫」，也就是「家庭式圖書館」的行列。（文字出自遠流出版《在繪本花園裡》，林真美老師—從「家庭文庫」到「小大讀書會」一文。

幕後花絮—

在一個盛夏的早上，我懷抱著一份採訪「小大元老寶鳳」的偉大使命，依約來到位於新莊寶鳳的家，開門見山的第一個問題是想知道她是怎麼開始做小大的？沒想到，寶鳳竟然哈哈大笑，還一臉錯愕的說：「啊！這麼快就要開始了呀？不是都要先聊天的嗎？」喔！是這樣啊！結果……，那天我的採訪稿一個字也沒寫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