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山．心留 @ openreading

……因為小草的一塊碑，從此，這條水圳有了自己的名字！

冷清草

草山‧心留 ◎文：簡素津／攝影：倪茂清
走進草山心流，一片冷清草以它慣有的群落之姿，捍護著草山心流的入口。我想起友人書：「草山心流是一處極幽美的祕境，走進裡頭一如欣賞林園那中國造園，轉折起伏之美，尤在雨霧中更令人難忘」的句子來……。於是循著這條與水圳同行的步道，泠泠的水響，便伴我在鬱閉的森林底層幽幽起程！

草山心流
潮濕的森林地被，在小徑上繁衍拓展，冬季的冷清草，默默的開花綻放。走沒多遠，便見常綠植被中襯出「草山心流」的石碑，在閉林下的山溝河岸旁悠然佇立。

陽明山系有千江水，千支萬流在山間、梯田，成為獨特的蜿蜒美學。因農作需要而開鑿的水圳中，最負盛名的要屬穿岩鑿壁、過山洞的坪頂古圳了。而眼前這條流經歲月、緊貼著山壁、穿過隱密森林的小渠道，因為小草的一塊碑，從此，這條水圳有了自己的名字！

萬山溪奔

卷舒自在的腳步，來到「萬山溪奔」碑前，只見細風停綠，水波微興，與〝溪奔〞的激濤，形成文與景的逕庭。續往溯行，陡上攀升落差處，才揭謎「萬山溪奔」的伏筆。草山心流自地下伏流後激奔而出，此碑取南宋詩人楊萬里《桂源舖絕句》的意象
萬山不許一溪奔，
攔得溪聲日夜喧，
到得前頭山腳盡，
堂堂溪水出前村。
小草借典點題，巧妙結合文學典故及自然山水，令人讚佩！


淙淙奔躍的心流之歌
溯其流而上，飛瀑溪奔的滂沛旋律聲中，是滿滿的、揚溢到岸上的波光。一路上，曲折清麗的草山心流，正為你淺白曉唱生命之歌，時而坎坎擊鼓，時而幽咽凝結，時而嘹喨雄闊，時而流麗玲動……。我站在隄岸，聽著聲韻天成的水經，看似奔騰的年華，化作一條清溪，風中流去！



走進古典園林轉折之美

還沉浸在草山心流「疏影橫斜水清淺」的如詩視覺中，怎地，腳蹤一轉，陽光豁然從空中，對準林中一片空地、茶園照下來，出了密閉的深林，對面的大屯山景，與我撞個滿懷……。茶花、山櫻接手妝點山徑……。自此，我不得不折服，朱批圈點好友「……走進裡頭一如欣賞林園那中國造園，轉折起伏之美，尤在雨霧中更令人難忘」的佳句來……。素津終於懂得，黃鶴樓前的謫仙「眼前有景道不得，崔顥題詩在上頭」的情感觸動……。


思濾、濾思
隨迴廊小徑逶迤而行，「思濾」碑恰如其分的鑲嵌於上。我不懂，共醉於草山心流光與影、水與綠的波動間，人的〝思慮〞是否能如〝思濾〞般的清明？


往溯、溯往兮！逝追、追逝兮！

一路迂迴婉轉，來到「往溯、逝追」雙面踏碑前，站在時空的原點前瞻或回望，是追逝、是溯往！我回望剛路過的山徑，在此刻都成過往。我想起蕭蕭的《仲尼回頭》
走過曲阜斜坡，仲尼曾經三次回頭，
一次為顏回、子路、曾參、宰我，
一次為孔鯉、孔伋，另一次為門口那棵蒼勁的古柏。

走過魯國開闊的平疇，仲尼只回兩次頭，
一次為遍地的青稞不再翠綠，遍地麥穗不再黃熟，
一次為東逝的流水從不知回頭而回頭，
回頭止不住那一顆忍不住的淚沿頰邊而流。

走過人生仄徑，仲尼曾經最後一次回頭，
看天邊那個仁字，還有一個人在左邊撐天邊的那一槓、地上的那一橫，
留個寬字任人行走。



就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，我回不了最初在鬱閉的森林底層，幽幽起程的行腳。偶後，在開啟醰封之際，我定會在那飄散著清芳中，尋回這美麗的足印和朱批圈點的佳句，然後以一串笑聲來回應淺白曉唱的旋律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