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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讀林間流動的文學—《始知道》 ◎文：簡素津／攝影：倪茂清
5月25日，天生國小「學校在窗外—閱讀大自然」活動，在夏綠盎然的圍抱中，展開一場流動在林間的文學閱讀饗宴。

從集合處的陽明花鐘出發來到大屯瀑布，從橋上看攀附在題有「大屯瀑布」岩壁上的翠色草蕨，而瀑布以細絹一匹瀏亮靈動於大自然的畫布上。記不得自己來過幾次瀑布，留過幾回〝我在〞的身影，但今天似乎懷抱著一個影子而來，在題字的大岩石上想著他說過的〝文字樂園〞來。在橋上回望一排觀瀑的人群，想起卞之琳的《斷章》，不禁莞爾這人與山水交融的圖說！ 

   
你站在橋上看風景
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
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
你裝飾了別人的夢

過了大屯瀑布就是400個階梯陡上的青春嶺，就像走過觀音山的「硬漢嶺」便是「好漢一條」般，我笑稱上了青春嶺一定會年輕十歲，看著在嶺上一一超越我的小朋友，想著他們剛剛還在橋上抗議不想有變回小娃娃的〝青春〞，此時卻也奮勇向上，而此刻的我真希望能夠「腳著謝公履」，直上青雲梯！

走入林間
   
上青春嶺來到玉瀧谷，從楓香大樹旁的山徑走進去，陽光藉由夾道的翠竹篩落一地的剪影。誰曾把竹子寫進詩裡？誰最喜歡畫墨竹？看到竹你聯想到什麼呢？是蘇東坡、鄭板橋、還是高風亮節的隱喻？既是學校在窗外，不妨哪天也在林間煮酒碾茶，來一堂「竹之頌」，像詩人渡也詠竹讚嘆：
也只有沿著堅硬的環節，
向天空，
步步高升，
才是你不變的志向。
也只有綠，
才是你一生想說的，
那句話。
在忠臣傳裡，才能讀到。
……………

閱讀林間流動的文學
順著竹影闢出的隱逸之路走到林蔭深處，兩條石階小徑的交會點，正是今天閱讀林間流動的文學起點，交會點上立著一塊意謂殊途同歸的「同歸心道」和「道迷心頭」的雙面石碑。第一次讀到「道迷心頭」，彷彿站在人生的抉擇點，受縛「當斷不斷，反受其亂」的心靈煎熬！每個人都有道迷心頭的時候，只是誰會在山間的叉路上，鐫刻他的心情，讓人在忘憂的林間，勾得一絲的愁緒？
是小草。此行既是秘密碑境的探尋，就讓我們來讀曾在小草道迷心頭時，迴盪在他心底佛洛斯特《沒有走的路》的詩句：
黃樹林裡岔開兩條路
很遺憾我都不能涉足
我孤單地站立良久
向其中一條極目望去
看它彎沒在林蔭的深處

然後走另一條 同樣清幽
也許還多些魅力
綠草茵茵似乎更盼望人跡
但其實這兩條路的過況
也沒有那麼大的差異

那個早晨兩條路躺在前面
落葉都還沒有遭污跡踐踏
啊！第一條改天再走吧！
只是去路遙遙地相接
我恐怕無法再回到原點

多年後的某時某地
我回憶此刻將輕聲嘆息
樹林裡岔開兩條路 而我
我走了人跡較少的那一條
因此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 
   
人生是一條沒有回頭的單行道，在經過世事風霜雨露之後，你是否也輕輕喟嘆—「多年後的某時某地，我回憶此刻將輕聲嘆息」……。

然後我們走了人跡較少的那一條路，來到「苔隱心徑」碑，雖然苔隱心徑才剛褪去她經年的一身綠衣，等待時間再次的堆疊……。不曉得現在唱羅文的「漫漫長路，起伏不能由我」是否也同樣貼切？

「始知道」是大家最熟悉的碑，在策劃「學校在窗外」的一系列活動中，它以林間文學之姿拔萃於綜覽的山川風景而備受矚目。一天義工媽媽們談及此活動，提到《始知道》就對大家說：「《始知道》有一首詩哦！」「我知道，是我寫的！」我回答。她嚇了一大跳：「素津老師是你寫的！」另一個夥伴接著說：「我對陽明山很熟，可是我就不知道有《始知道》。」我說：「這名字是我取的！」想必又嚇了大家一跳吧！其實這條小路有個很貼切的名字，就是「苔隱心徑」，只因為和這條路偶遇，感動作者對山林的深情，而提筆把沿線碑文依序串組成詩，並以「始知道」碑為詩名，因而慣稱《始知道》罷了！

「始知道」碑是作者喜樂與人分享它超塵脫俗的隱麗景致，而對登山者與遊客所發出的邀請帖。然而不管是由楓香小徑或湖田國小走來，「始知道」是我最後讀到的碑，在細嚼所有的碑之後，「始知道」竟有解惑的清明，我想這是立碑者始料不及的吧！

拓印林間與景交融的字字珠璣
      
雖然我在文案上載明「陽明山《始知道》是針對大人設計的知性解說」，但因為有小朋友的參與，所以在《始知道》的碑前，我請忞忞幫我把宣紙發下去，讓小朋友沿線去拓自己最喜歡的碑。好一會兒之後，有個小朋友拿著她拓好的碑文跑來問我：「素津老師：小草死了嗎？」「沒有！為什麼這麼問呢？」我說。她說：「我好想見到他哦！」我看著她童稚發亮的眼神，心裡備受感動。「好啊，你去跟主任說，我們請小草來學校演講好嗎？」「好！」說完她又蹦蹦跳跳地拓碑去了！

我知道小草的這些碑，它的文字呈現大過於我們肉眼所見，它不僅傳遞出畫面的絃外之音，也包含了語言所獨具的生命與內涵。而對於一個低年級的小小孩，身為一個傳遞者，我真的不知道小草書寫在林間的珠璣，在她小小心靈盪漾出什麼漣漪，但就期許犁好一方文學的心田，等待撒種的時機吧！

來到「蟬鳴迴廊」碑前，雖不到盛夏，還不聞蟬鳴迴盪林間的聲響，但靜默的文字卻洗鍊而具象的盈滿聲音的流轉！

當第一次過橋後看到「空留橋」的題字時，我受了很大的驚嚇！明明溪水潺潺的流，為何〝空流〞？是否「逝者如斯，不捨晝夜」？是否也一樣清唱：「那些人在我心裡經過，像風來了又走，我的心滿了又空，快樂後又寂寞。那些愛在我心裡留過，短得像一場夢……」的空留吶喊？啊！好難懂哦！

看到「緣溪行」碑，終於不用苦思苦想的讓思緒可以稍作喘息，這肯定是創作者心中的桃花源了。而後小小直上的階梯，作者以景立碑，用「穿雲階」為《始知道》的超塵景致畫下句點，也容素津在此為大家朗讀《始知道》一詩，也為此次流動在林間的文學盛宴畫上相等的句號，雖然我很心虛這不是立碑者創作的原意，但如同之所前提—〝讀碑〞本身就是一種再創作，是觀碑者與立碑者和流動的風景形成獨特的閱讀感知。

始知道
佇立於苔隱心徑的碑
刻著同歸心道的愛戀
細思 道迷心頭
空留 春水般的愁緒
不寐

始知道
沉默於苔隱心徑的碑
訴說時間淡忘的一切
凝望 長流的溪水
空留 蟬鳴迴廊的思憶
不滅

緣溪行的孤影
穿雲階的踏尋
始知道
無情之最 昨日已飛
已遠 已不回


感謝的話：
謝謝與您分享林間流動的文學，謝謝小草豐盛的文字饗宴！願文學的悠遠雅韻在每個人的心中注滿一壺甘醇、醉人的珍釀！ 
 

   
 
 
始知道上的石碑：
始知道、苔隱心徑、同歸心道、道迷心頭、蟬鳴迴廊、空留橋、緣溪行、穿雲階

相關連結：
我與始知道山林的故事— 林間流動的文學